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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住他的腕子:"此战若成,先生可愿丞相?"狼毫在宣纸上洇开墨痕,苏珏望着跳动的烛芯:"臣更想去国子监和怀瑾修史。"
“为什么?”李明月不解。
“陛下,臣有许多事没做完,就算是修整史书,也不是如今。”
苏珏轻轻一笑,笑容里尽是苦涩。
待河面浮起淡淡霞色。
李明月整甲出帐,见渡口处流民正在埋锅造饭,几个总角小儿举着竹马追逐军旗。
苏珏将新誊抄的安民告示递来,纸角沾着未干的墨迹。
当晨雾漫过河滩,苏珏已立在流民营前。
青氅下摆沾着泥浆,他执笔在黄麻纸上勾画安置方略,咳嗽声混在舂米声里。
"老弱编作丙字营随军南下,青壮分派去修葺浮桥。"
苏珏蘸墨的笔尖忽然顿住,"那个会制皮筏的船工,调到辎重营领双份口粮。"
流民中忽起骚动,原是几个孩童争抢黍饼。
苏珏解下腰间盛着蜜饯的锦囊抛过去,转身对录事官道:"传令各营,凡十五岁以下孩童,每日添半勺羊乳。"
至午时,渡口已架起十口陶釜。
新收的流民围着木牌辨认告示,识字的货郎被推举为里正。
苏珏立在榆树下看他们用竹片刻制验传,忽见李明月打马自南岸归来,玄甲上结着晶莹的冰凌。
"襄城太守连夜送来降表。"
李明月扬了扬手中漆匣,马鞍后还拴着三只活雁,"说是要补上去年未纳的聘礼。"
他翻身下马时,披风扫落枝头积雪,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补丁——那是用阵亡将士的旧衣改的。
苏珏接过漆匣却不启封,只将温着的药盏推过去:"陛下该先饮了驱寒汤。"
他袖中滑出一卷帛书,"南阳七县已照新令重造鱼鳞册,减赋的檄文传到河东,今早有驿使来报,说闻喜县百姓拆了楚王生祠。"
“这是好事。”
……
暮色四合,流民营飘起炊烟。
李明月蹲在灶前帮老妪添柴,听她絮叨着关中麦种。
忽有快马踏破薄雾,马上使者滚落在地:"禀陛下,蓝田大营三千守军倒戈,县令开仓分粮,说是……说是见了咱们插在骊山的旌旗。"
苏珏在舆图上添了枚绿石棋子,灯火将他清癯的身影投在帐布上。
他正欲唤人取来算筹,却见李明月拎着食盒进来,身后跟着个总角小儿——那孩子抱着竹简,原是流民中替人抄书的。
"苏先生且看这个。"
李明月展开幅墨迹未干的画卷,竟是流民营的布局图。
夯土区与排水沟纵横如棋盘,医帐设在东南风口,连牲畜栏都标着防疫的石灰线。
"营里有个前朝将作监的匠人,因不肯替楚云轩修陵寝,瘸了腿流落至此。"
“所以,苏先生又礼贤下士了。”
“陛下谬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