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END】(5/32)
下我【注1】……
像回到了2013年的盛夏,她被关在逼仄的面包车里。
初夏伸出了左手,左手腕上空无一物。
没有宽大的手表,也没有鲸鱼尾巴手链。
只有一道道丑陋的伤痕。
她又去包里翻找钥匙,钥匙上没有蓝色毛绒鲸鱼钥匙扣。
初夏焦急地问:“妈,我的手表、手链、钥匙扣呢?”
廖知书边照着车镜往脸上扑粉边说:“你哥收的,你问问你哥。”
“那些对你很重要,是吗?”初阳的笑容诡异。
初夏瞪向初阳:“给我!”
初阳眯了眯眼睛,笑得得意:“被我烧了!”
“烧”这个字,让初夏吓得往后紧紧靠在椅背上。
倏忽间,穿越时空,回到那晚,又看见了熊熊大火,还有被火包围的沈未。
沈未从二楼坠落。
余波炸得初夏半晌才醒来,醒来丝毫不顾身上的疼痛,拖着残破的身体,疯了般跑下楼。
跨步太大,连续摔了三次,摔得额头、手心、膝盖都冒出血也不管。
她在一片被雨水浸透的骨灰中哭到不能自已,翻找了一遍又一遍,却怎么也分不清哪块骸骨是沈未的。
最终能辨别的,不过是留在他身体里的烧焦了的钢板。
遗憾的是,他的家人没有给他的残骨做DNA鉴定。
至死,他都没有一块墓碑。
他的忌日,无从祭拜。
初夏狠狠瞪着初阳,光看他一眼,她都觉得自己快要疯掉。
他却笑着,竟然笑出了声。
看她,仿佛在看一个玩偶。
初夏想去掐住初阳的脖子,但她看到后视镜里廖知书瞪她的眼神。
她瞬间变回那个被她折磨的小孩。
初夏的心剧烈颤了下。
她没再看初阳,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棕色罐子,倒出一颗巧克力豆,绿色的。
绿色代表一切顺遂。
从沈未离开以后,她随身携带的罐子里,再没出现过其他颜色。
有时做梦会梦见,沈未倒在火焰里,蓝色巧克力豆滚落一地。
再无苦难,再无苦难,再无苦难……
像个讽刺。
为什么那么大的苦难,偏偏发生在那么好的少年身上?
为什么死的那个人,不是她?
沈未死去的那一年,从不向命运屈服的初夏,无数次生出了这样的念头——
自己早该溺亡在廖知书的子宫里。
自己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。
廖知书说的对,她是灾星,谁靠近她谁倒霉。
十九岁的初夏希望,沈未要再无苦难!
三十岁的初夏希望,沈未要一切顺遂!
初夏把巧克力豆放进嘴里,咬开糖衣,再咬开被包裹的巧克力。
尝到了苦的滋味。
车里的音乐还在响着,已经到了下一首,传来哀婉欲绝的旋律:
只要你敢不懦弱
凭什么我们要错过
夜长梦很多
你就不要想起我
到时候最好别来要认错
你就不要想我到疯掉【注2】
……
雨水打湿车窗,弥漫开无数蜿蜒水雾,仿佛流不尽的眼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