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雍州使臣刚要夺门,却被门槛处凝结的血冰滑倒,怀中滚出盖着楚云轩私印的调兵符。
苏珏踏雪而来,大氅上落着梅瓣:"诸君可知,青州送往长安的东珠,浸的是雍州特产的苦艾汁?"
他挥手掷出三封密信,火漆印分别是三州节度使的私章,"楚云轩许诺事成后,梁州得青州盐场,雍州得梁州马苑,青州……得诸位项上人头。"
驿馆外忽然传来马蹄声,楚越一骑当先,马后拖着三辆囚车。
车内蜷缩的,正是这三州节度使最宠爱的庶子。
……
酉时末,冀州王府升起九盏天灯。苏珏在灯下细看三州降表,忽指雍州印鉴:"王爷,这印泥用了辽东朱砂,上月元夏使团刚进贡过。"
李书珩含笑添茶:"所以楚云轩今日往太庙添了三百斤硝石。"
千里外的嘉峪关城头,野利毛寿正用弯刀削着冻硬的黍饼。
他望着南天闪烁的灯火,忽然想起老萨满的预言:"当汉人的星星连成弯刀时,草原的雄鹰就该回巢了。"
关内驿道忽起马蹄声,押粮的老卒哼着冀州小调,车辙印里混着青州赭石粉,在月光下蜿蜒如血蛇,直指楚云轩藏着最后三万神策军的云梦泽。
……
九州分崩离析,社稷动荡。
楚云轩将第十八道鎏金诏令摔进火盆,看着紫檀木匣在青鸾衔珠纹的炭火中扭曲变形。
明黄绢帛上盖着李元胜的麒麟印,朱砂批注力透纸背:此旨,臣不接。
如此情势之下,楚云轩要再行祭天之礼。
是夜,登仙楼十二扇雕花窗棂渗着霜色,楚云轩赤足踩在青砖地上。
五年前浇筑的鎏金地龙早已冷却,寒意顺着脚底攀上脊梁,像极了他初入北燕王宫那夜踩过的血冰。
案头青铜鹤炉倒着半炉香灰,那是用燕文纯的藏书焚化的。
登基那年,他命人将燕室藏书阁三万卷典籍付之一炬时,灵均就跪在这方青砖上,用玉碗接住飘落的纸灰。
夜色如霜,楚云轩屏退宫人,自己一人待在登仙楼里。
这里静的可怕,从前痴迷神明长生的楚云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孤家寡人。
他推翻了北燕,折磨了燕文纯,文武百官也在他的股掌之中。
可为什么还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,他所信奉的神明似乎一次也没有保佑过他,他的皇后,太子皆离他而去,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中贵人灵均。
那这些神明,他还有信奉的必要吗?
"陛下。"
中贵人灵均提灯立在帷幔外,灯影将他鬓角的白霜染成青灰。
十几年过去,他仍保持着熟悉距离,如同当年在青州当差时。
楚云轩突然掀翻案上经卷,鎏金封皮的《洞玄经》散落一地。
他抓起那柄斩过燕帝的七星剑,剑锋劈开垂落的帷幔:"这些经书!这些丹砂!"
剑尖划过中贵人灵均的皂靴,"灵均,连你也在骗寡人?"
灯影晃了晃。
中贵人灵均弯腰拾起半截断剑,那是楚云轩还是青州王时赠他的防身短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