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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顿了顿,望向冀州方向。风雪渐浓,却遮不住眼底灼灼火光:"告诉楚将军,子时三刻,看北天星落。"冀州城头,楚越白裘胜雪。
她垂眸望着城外连绵的鲜卑大营,腕间玉镯与剑鞘相击,发出清越鸣响。
城下忽然传来轰鸣,数十架云梯架上了城墙。
"泼金汁!"
楚越声音清冷如碎玉。滚烫的粪水倾泻而下,惨叫声中夹杂着皮肉焦糊的声响。她忽然嗅到风中异样的腥甜,瞳孔微缩:"弩机准备!西南角楼,放——"
三支鸣镝破空,藏在云梯后的投石车应声而碎。副将匆匆来报:"将军!东门告急!"
楚越解下白裘掷于箭垛,露出绯红战袍:"取我的弓来。"
她搭箭挽弓时,想起苏珏临别时的话。那时他指尖抚过她掌心血泡,说阿越你看,乱世如棋,我们偏要做掀翻棋局的手。
弓弦震颤,利箭穿透鲜卑旗手的咽喉,大纛轰然倒塌。
"擂鼓。"
楚越甩开淌血的袖摆,金丝软甲在火光中流转寒芒。
鼓声如惊雷炸响,城头骤然竖起无数火把,照得夜空恍如白昼。
鲜卑骑兵阵型大乱,他们看见绯衣女子立于城楼,长剑所指处箭雨倾盆。
……
霜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混着马蹄声迫近城郭。
苏珏拢了拢鹤氅,指尖抚过焦尾琴第七根弦——那是用玄甲军旧弓弦改的,绷紧时能闻见淡淡的血腥气。
城垛上插着的玄鸟旗突然猎猎作响,旗面新染的朱砂未干,在暮色里淌下血泪般的痕迹。
"报——!楚将军不敌鲜卑!"
斥候滚下马时,肩头还插着半截狼牙箭。
苏珏斟茶的手稳如磐石,雨前龙井在越窑青瓷里旋出翠涡:"不敌?"
他吹开浮沫,瞥见茶汤倒影中掠过的寒鸦——三日前放出的信鸽,该到潼关了。
"大人!"
斥候的冷汗融化了箭簇上的冰碴。
城楼下忽起喧哗。
楚越的白马踏着吊桥铁索跃入城门,马鞍上绑着个血葫芦似的鲜卑千夫长。
女将军的鱼鳞甲缝隙里卡着碎骨,却仍用枪尖挑起敌将首级:"大人,这厮的狼头刀可配得上你书房那盆罗汉松?"
“当然配得上。”
子夜,鲜卑大营的狼粪烟搅碎了月光。
苏珏站在城楼暗处,看楚越将五百轻骑的铠甲反穿。
素白衬里映着雪光,远望竟似送葬的缟素。
"寅时三刻,擂鼓。"
他将虎符劈作两半,"若见赤鳞甲坠地,便烧了西市酒肆。"
楚越咬断束发丝绦,青丝扫过苏珏案头的《阴山兵防图》:“这局赌得太大。"
她忽然轻笑,腕间银铃缠上枪杆,"若那慕容小儿看出城头旗帜是新染的粗麻布……"